以颜色来形容从儿童长成少年的这段时光,即使不是万物明美的金黄流淌,起码也是血气云天的赤红照耀,但恰恰是这种逃离纯真的横冲直撞反倒让我们突破隐瞒的呵护,获取到的越来越多的社会教益,让我们知道世界的残缺:“曾经给过我们保护的人,未必能保护他们自己;曾经伤害我们的人,未必会受到惩罚;为我们铺平来路的人,离开前可能来不及告诉我们去路;让我们流露真情实感的人,可能同时引出了我们的弱点;发现问题的所在,也不一定能改善;自以为能改善,也不一定能成功…(《混血王子》的豆瓣网友影评)”伤害、惩罚、保护、去路,HP世界后来演变成一出童话,就因为这里横亘着无法回避的终极命题:“死亡”,哪个低龄作品会探讨这个呢?不过,死亡并不是HP的卖点,少年与少女们,你们必须思索人生的归宿及其意义。过去的童话中一句“死了”过于轻佻,在HP世界里这个动作的主语更多地是好人、老实人、无辜的人、被利用的人——例如被伏地魔为在其肉身内藏匿大蛇纳吉尼而杀死的巴希达·巴沙特。因为伏地魔征服死亡的野心,他只会制造更多的杀戮和死亡,这种恐怖情节对于儿童文学而言未免残酷,罗琳细腻的笔触又让这个并不美妙的过程格外痛苦和绝望,包括她本人,每逢在某部小说中“杀死”一个令人敬爱的角色,她都会跑到厨房里恸哭一场。在第四学年,哈利亲眼目睹了一名角色的死亡,从此后他才得以窥见那些运载入校学生的“自动行走的马车”的真相——只有见识过死亡的人,才能看见马车其实是由黝黑、丑陋、食腐的“夜骐”拉运,从象征意义而言,“夜骐”的现世标志着HP终于摆脱了灿若夏花的童话的浪漫秉性。
“夜骐”
从过程来看,HP算不上喜剧而更具有“悲剧的思维方式”,死亡阴影弥漫全书全剧,直逼人性,这种悲剧意识甚至改变了作为童话作品判断依据的基本叙事格调,尼采和罗琳都是这么认为:“个人应当忘记死亡和时间对个体造成的可怕焦虑,因为即便在他的生涯的最短促瞬间和最微小部分中,他也能够遇到某种神圣的东西,足以补偿他的全部奋斗和全部苦难而绰绰有余”,所以从原著中,你可以看到很多令人动容的场面,例如在最后的《死亡圣器》的“霍格沃茨的战斗(上)”一章,伏地魔纠集爪牙围攻正义的最后据点霍格沃茨,通牒全校师生称若交出哈利则可免于一死,死静之后,“一个身影爬上了斯莱特林的桌子,哈利认出了那是潘西·帕金森,只见她举起颤抖的胳膊尖叫道:‘他在那儿!波特在那儿!快把他抓住!’
哈利还没来得及说话,同学们已经采取行动。他面前的格兰芬多学生站了起来,不是面对哈利,而是面对斯莱特林。接着赫奇帕奇学生也纷纷起立,拉文克劳学生几乎在同时也采取了同样的行动。他们全都背对哈利,他们全都面朝潘西,让哈利百感交集,既敬畏又感动。他看见魔杖从四面八方被抽了出来,有从斗篷底下,有从袖子里面。”
虽然电影还未上映,游戏还在赶制,但这种逆境中的团结画面足以跃然纸上;从原著中,可以找出太多的动人词句引为诤言,例如谈及死亡,邓不利多校长就说了:“真正征服死亡的人是从来不会试图去寻找逃避死亡的方法的,他接受了自己一定会死的事实,而且明白世上有远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……。不要怜悯死者,哈利,要同情那些活着的人,更要同情那些生活中没有爱的人。”相较于从黑暗笼罩的反面衬托人性可贵的HP,我们的“主流”文化产品粘着太多的说教味,泛滥着苍白的完美。如果硬要说HP低龄,那里头的道理可是全年龄适用,只是凡人心不坚。